他慢慢睁开眼,记起自己喝掉一瓶香槟气泡酒,在阮静的床上睡了一觉,依稀做了个梦,残留一些破碎的片鳞只甲,记不真切。周吉静静躺了一会,直到这刻才彻底清醒过来,两颗心脏在胸腔内跳动,精力充沛,血气充盈,恍惚间有一种错觉,他站在世界之巅,无所畏惧,无所不能。
或许是错觉,或许不是错觉,周吉心中清楚,比起前世的自己,他孱弱得像蝼蚁,盲人国里独眼称王,这一切都毫无意义。沸腾的热血很快冷下来,他开始思考迟来的“神谕”,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,但接下来该往哪里走,路已经铺在了眼前。
他坐起身靠在床头,抬起手注视着自己的掌心,五指握拳微一用力,骨节发出轻微的噼啪声响。过了片刻,房门被慢慢推开,阮静探进头来张望了一眼,见他已经醒来,笑靥如花,进屋来扑在周吉怀里,用力抱紧他。
周吉小心摸摸她的头,像触碰珍贵的瓷器,动作有些笨拙,他还不大适应这具身体,生怕不小心弄疼了她。阮静知道一定发生了什么,但周吉不提她也不问,主动凑上前温存,身体渐渐发烫,胡天胡帝,没羞没臊放纵了一回。
第二天周吉去生物安全实验室视察,陆葳向他汇报了“朊病毒”研究的进展,事实上毫无进展,她推测不吃脑髓或许是“寄生主”的本能,但这种本能未必针对“人类”,作为“天外来客”,它们的血食清单上罗列了很长一串物种,人类只是其中的一种,也许在演化的某个阶段,“寄生主”因“朊病毒”而族灭,幸存者的基因中留下了这样的“禁忌”,遗传至今已经没有太大意义,就像“阑尾”。
然而就在汇报的时候,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,陆葳眼皮跳个不停,哪壶不开提哪壶,难道就在这节骨眼上,“朊病毒”实验就出了状况?她坐立不安,只得抱歉一声,匆匆赶去实验室查看,周吉不紧不慢跟在她身后,警报声已经停了,过道里闪动着急促的红光,潘云一路小跑着迎上来,神情万分激动,语无伦次道:“23号!23号实验体!从出现症状到死亡只有短短几分钟!快!快去看一下!”
“朊病毒”实验总共有24只“小白鼠”,23号实验体是个体壮如牛的“寄生种”,赤身裸体倒在血泊中,脑袋后仰,双目圆瞪,瞳仁往上翻,露出惨白的巩膜,胸口横七竖八布满抓痕,血肉模糊,它临死前不知使出多大的劲,仿佛想要掀开肋骨,挖出心脏来。
陆葳调出监控录像,把23号实验体从发病到死亡的整个过程仔细看了一遍。人类感染“朊病毒”,典型的临床症状为痴呆或精神错乱,视觉模糊,平衡障碍,肌肉收缩等,死亡在6个月至1年之间,但“寄生种”的症状表现得更加激烈,诸如脊椎扭曲,肌肉僵直,呼吸无以为继,十指拼命撕扯胸口,口鼻喷射大量鲜血,死亡来得极其迅猛。
正如潘云所说,23号实验体只坚持了短短几分钟,一条活生生的性命就戛然而止。
实验状况出乎意料,陆葳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尸体,采集样本。根据已知的资料,“朊病毒”并不通过皮肤接触或呼吸道传染,但23号实验体的症状太过惨烈,她不知道“朊病毒”进入“寄生种”体内后会不会发生变异,她没有这方面的经验。
周吉看出了陆葳的犹豫,提议道:“再关一头‘寄生种’进去,继续观察48小时,看有没有症状出现。”
陆葳眼前一亮,这是个好办法,“寄生种”极有可能是“朊病毒”的易感种群,无论皮肤接触或呼吸道传染,它们总是第一个“中招”,“小白鼠”的价值就在于替代人类进行种种危险的实验!
阮静也闻讯赶来,周吉让她留下来协调下阶段实验,并没有太过重视“朊病毒”研究的突破。如果放在几个小时以前,“朊病毒”将成为他手里的一张底牌,必要时可以为己方赢得从东星湾军港撤向海外的时间,但如今局面已经发生了改变,他拥有了强大的力量,只要使用得当,足以藉一己之力,扭转整个战局。
这种强大的力量蕴藏在他的第二颗心脏中。
周吉有信心,凭借“操纵血气”的能力,压制“寄生种”的种种能力,给予出其不意的打击。换句话说,能不能拿下“郭奎”或许很难说,但“陈素真”在他面前已经没有任何优势可言,一对一,他有八成把握将其重创。
但他不会这么做,“陈素真”和它手上的“装甲机械化混编部队”是最好的“挡箭牌”,几乎吸引了合川市全部的注意,即使“郭奎”从沉睡中醒来,云溪市也是它的首要目标,他要做的就是继续积蓄力量,在神谕指明的道路上走得更快,更远。
“朊病毒”研究到了关键时刻,突破近在眼前,阮静暂时走不开,余瑶开车送周吉去往滨海市。在泗水城,他有两辆车替换开,一辆是奥迪A8L 60 TFSI quattro,“丁幼仪”长途跋涉从云溪市“送”来的,一辆是迈巴赫S580 4MATIC,是司马杨亲自为他准备的。这次他坐的车是奥迪,最近刚保养过,马力依旧强劲,跑得又快又稳,只是司机不再是“丁幼仪”,而是换成了余瑶。
周吉叫上她一起去滨海市,余瑶既意外又欣喜,从东星湾军港回来后她深居简出,在自卫队基地“隐居”,静极思动,正中下怀。她原本不会开车,是趁着狙击训练的空隙“自学成才”,属于“无照上路”,但她有这方面的天赋,方向感、距离感特别好,像开了十几年车的老司机,从容镇定,一点都不逊色于“丁幼仪”。